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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9月22日

福爾摩斯同人文16:《孤獨的偵探》4


因為齋主最近事忙,Part4現在才修稿好貼上來,抱歉抱歉~

 

Part3中,福爾摩斯透過雷斯垂德,從華生處打聽到塔羅牌研究學會,並前往圖書館借閱相關的塔羅占星書以求破案,卻鎩羽而歸!沒想到他在返家途中經過攝政公園,意外遇上死敵莫里亞蒂,並得教授「慷慨」提供那本他遍尋不得的塔羅占星書!一頭霧水的偵探離開公園,踏進貝克街221B樓下大門,竟聽見二樓傳來女房東赫德森太太的慘叫聲……

 

Part4關鍵詞句:「以為我看不穿你使什麼詭計嗎?快跪下!、「華生還在,我們可聯手擊倒敵人,我就不會……、「他們把我在銀行的兩千鎊定存搶走、「你看到貓就能破案、「閉上眼睛,赫德森太太,不要看……

 

一起來看Part4吧!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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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儘管赫德森太太的住處和我的起居室及套房位於同一樓層,只隔一個轉角,我卻從未進去過。我一衝進去,立刻躍過花瓶,碰翻低矮鞋櫃,往沙發後方扯著赫德森太太頭髮的高大黑人男子撲去。然而對方反應更快,竟將她抓到身前,掐著她肩頭,以彈簧刀抵實她咽喉,豺狼般咆哮道:「別過來!」

  我煞住腳步,強迫自己冷靜觀察,半秒內便作出結論,道:「你是否入屋行竊,因遭發現而變成搶劫?放開這位女士,先生──她並非有錢人。若你缺錢花用,我可以給你,請你不要──」

  「缺你個頭!公爵已賞我們五百英鎊來做這一票!」黑人吼道,巨鈴般的凸眼怒瞪著我。「給我雙手舉高,擺在腦後,跪下!不照做的話,我就先宰了這女人!」

  公爵?我微一錯愕,於記憶中迅速搜索,卻怎樣也想不起與我作對的流氓、盜匪或殺人犯中,有誰位居公爵的。但當我注意到赫德森太太慘白的面龐、發抖的下脣及狂亂的眼神時,驀地省覺找出幕後主使並非此刻的重點──重點是救人!

  「五百英鎊對你是筆大數目,先生,看你的衣著、膚色及口音就知道。不過……」我邊說話拖延時間,邊以眼角餘光掃視周圍,恰好見到斜前方的玻璃櫥櫃映出我右後方的廚房流理台,及晾在台上的刀具。我半件武器都沒有,假如能拿到水果刀……

  「我在倫敦還算有名氣,絕對出得起五百鎊以上的價碼……」

  221起居室壁爐上的拆信刀,用途可不只拆信和固定信件──我除了擊劍、棍術、拳術和巴利茲柔術,還擅長飛刀,這可是連華生和雷斯垂德都不知道的秘密……

  「我可以出雙倍的金額,先生,請你放開這位女士,並告訴我雇你前來的公爵是誰……

  飛刀有其危險性,尤其敵人貼近房東太太,但我不可能隔沙發揮拳,又未帶槍;擲出水果刀,扎穿對手腦袋,是唯一的辦法……

  「你考慮考慮,先生……」我放慢語速,同時慢慢後退……四步、三步……眼看我離流理台只剩兩步……

  「別動!」黑人男子大吼道,手中彈簧刀一緊,赫德森太太立時發出「咿呃……啊!」的驚恐尖叫,而我只得硬生生頓住步伐。「你這王八蛋,以為我看不穿你使什麼詭計嗎?快跪下!」

  華生……我瞪著七步外的敵人,心頭湧上強烈的怨恨──若華生還在,我們可聯手擊倒敵人,我就不會……但職業本能令我冷靜下來,曉得再怨恨也沒用,該做的是還是要做。

  「碰!」我跪了下去,雙掌按著後腦,冷冷道:「我照做了,先生,快放人!」

  黑人男子凸眼轉了轉,脣邊裂開一抹獰笑,而赫德森太太的眼神更加狂亂;當我發覺她急眨的眼不斷瞄向我左方時,瞬間省悟,立刻轉向左側,卻已來不及。

  「咚!」一道黑影重重砸中我頭頂。我連偷襲者的面貌都未看清,劇痛便吞噬了視界,意識也墜入幽黑,只有房東太太的驚駭哭叫彷彿最後的微光,遠遠傳來……

        △     △     △     △

  「福爾摩斯先生!福爾摩斯先生!」

  「閉嘴,臭女人!再鬼哭鬼叫,就給你一刀!麥納爾有消息嗎,蓋提?」

  「沒,但我剛到樓下大門邊,望見整條街的巡警全往牛津街衝──搞不好他失手了。」

  「也可能是他已弄到錢了,正在逃離該死的條子追捕。」

  「或許吧!我們也得逃了。不過……在走人之前,得先殺了這兩個人。」

  「喂!公爵只叫我們拿這屋子裡的錢,可沒叫我們殺人!你確定這樣亂搞,他會付尾款嗎?」

  「這女人已撕破你的面罩,曼德森,難道你希望她在法官面前指證你?至於歇洛克‧福爾摩斯……做我們這行的,不知有多少人被他送進監獄,甚至送上絞刑台!你想當下一個嗎?」

  我的名字刺入耳中時,我清醒過來,彷彿生鏽的齒輪在上油後恢復轉動。但睜眼後,我見到的卻只有木質地板的松木紋路。我呆了半秒,驀省覺自己正趴在地上,立刻想撐起身子;然而……

  手臂和頭一同劇痛,連雙腿也使不上力。

  該死!我雙手被反綁身後,腿也被綑住了!我咬了咬牙,忽然感到脣邊微腥──是血,自頭頂流下來的血。

  原來剛才那一擊,將我打昏了是嗎……我竭力在運作不穩的腦中理出個頭緒時,只聽身旁響起重重的腳步聲,同時那黑人低哼道:「怎麼說都是你有理!把槍還我,這男的我來收拾,女的我不想碰,要殺你來動手!」

  「不!不要殺福爾摩斯先生!不要殺他──」

  「閉嘴,女士!給她塞團布吧,曼德森!喏,槍在這裡。」

  赫德森太太夾在匪徒對話間的哀求尖叫激起了我的意志。我奮力仰頭,只見她被綁在前方一公尺的沙發上,淡黃印花圍裙下的雙腿不停顫抖;我望不見她的表情,皆因那黑人俯身從她圍裙口袋中掏出口帕,揉成一團,塞住她的嘴。當敵人轉身走到一旁,甩動手槍時,我終於有一秒迎上她晶紫泛淚的眼神。

  換過華生,定會耗盡筆墨來描述房東太太的目光、她的呼吸、她臉肌的顫抖。但我當下只感到憤怒──往全身血管竄流,淹沒一切的憤怒:這兩個混蛋居然要殺害完全無辜的赫德森太太,而且在下手前,還要讓她目睹我被殺!

  冰冷的金屬抵住我的後腦,一隻厚實有力的腳則踩上我背脊──在死前的一瞬,浮現我心頭的,竟非我不知見證過多少次,那些血肉橫飛、腦漿四濺、焦味瀰漫的戰鬥場景或凶案現場,而是年少時在故鄉的墓園裡,站在邁克羅夫特身旁,望著母親的黑褐棺木在四五人合力搬運下,緩緩降入墓穴中的情景;那天打在棺蓋上的「啪噠」雨聲始終迴盪在我心頭,似與此刻房東太太眼角瀉下的淚融為一體。

  「閉上眼睛,赫德森太太,不要看……」我艱難地吐出這一句,話還未完,背上的腳猛力踩下,然後──

  「砰!」

  巨響令我眼前一片煞白,什麼都看不到,聽不見,更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。我不太記得上次翻開《聖經》是什麼時候,無法確認這是否天堂的景象;不過,從濃烈的煙硝味判斷,若這槍擊發,我鐵定毫無存活的可能,否則豈非違背常──

  等一下!我……聞得到子彈擊發的火藥味?死人怎有嗅覺?

  念頭如電光劃過,下一秒眼前轉暗,隨即亮起,但那不再是空洞的白光,而是一抹淡淡的柔和橘黃。 

  我扭頭側望,入目的是夕陽自窗口灑落地板的光點。奇怪,我為什麼能扭頭?抵著後腦的槍呢?背上的重壓呢?明白過來的一刻,我掙扎著翻過身,勉強坐起,望向身後。

  那名黑人俯臥在我斜後方,背部左上角的襯衫已暈開大片深紅,血沿著地板縫隙往我流來。在敞開的門邊,一襲墨藍舊夾克的雷斯垂德倚牆而立,右掌中銀藍色的埃利二號左輪槍閃閃發光,槍口猶冒出一縷白煙。

  「我殺了你!」大叫聲傳來,而嗓音的主人瞬間出現,撲向警探。我只來得及瞥見他穿的灰褐西裝及手裡的鋁棒,接著一道藍白影旋轉著朝我擲來。當我驚覺那東西是我入房後閃過的中國花瓶時,它已砸中我額頭。

  在瓷片飛濺的脆響中,我倒下,視界沉入徹底的黑暗。

        △     △     △     △

  「先生?先生!福爾摩斯先生……您醒醒啊!」

  「別嚇我,福爾摩斯,趕快給我醒來!聽到沒有?」

  我撐開眼皮子,只見到一團金褐影及墨藍影,喃喃道:「你沒資格命令我,雷斯垂德,除非你不想再……找我幫你辦案了……」

  「喔!太好了,福爾摩斯先生!聖母瑪莉亞保佑……您終於醒來了!孩子……」哽咽抽泣的語聲傳來,金褐影也還原為赫德森太太微摻銀絲的金褐捲髮。她以手帕匆匆揉了揉眼,而從帕面溼潤程度及她臉上的淚水,我就看得出她已哭過不下二十遍,不由得湧起歉疚,握住她輕按我額上冰毛巾的手,低聲道:「抱歉這次連累你,赫德森太太……讓你為我擔心了。」

  可敬的女房東破涕為笑,又擦了擦紅腫的雙眼,啞聲道:「您醒過來就好,孩子。過去十二個小時,您……您都不知道我有多心急呢!看您倒下去的模樣,我……我還以為……還以為……」淚水再度沿帕緣滴下,溼透了床單。

  我瞄一眼背轉過去,貌似欣賞牆上罪犯相片的警探,腦中散落的推理齒輪迅速組裝回來,脫口道:「現在是1116日凌晨三點?你們把我送回我的臥房了?」

  「不然呢?任你躺在命案現場?」雷斯垂德沒好氣道,轉身在床邊坐下,但我卻從警探微泛血絲的黑眸、腫脹的眼皮,及頰上和右手食指指腹的水痕,推斷出他剛才背對我去看相片,是要趁機抹去臉上的淚水。「你還不曉得牛津街那兒出了多大的事!我就是清楚大事不妙,才趕過來的。幸好你書桌抽屜裡還有些錢,否則恐怕連給萊斯利‧奧克肖特爵士的診療費都沒法付!」

  牛津街……難道……是城鄉銀行牛津街分行?我倒抽一口氣,坐直上身,失聲道:「他們把我在銀行的兩千鎊定存搶走?」

  雷斯垂德點點頭,低沉的道:「我兩點十五分接到報案,立刻趕去,而凶嫌──他自稱卡瑟‧麥納爾──揣著剛逼行員從你戶頭提領的兩千鎊紙鈔,持槍挾持銀行經理。他要求我們警方給他一匹馬,等他騎到泰晤士河附近就放人。我假裝答應,抄近路趕到他們前頭,開槍射馬。經理摔下馬,撞昏了頭,而麥納爾大概是曉得無法再以他作脅,索性拋下他逃走。我們在大街小巷激烈追逐,眼看就要追丟時,布雷茲特里特巡街經過,立刻開槍──」

  「說重點,雷斯垂德!」我不耐煩的道:「你這些豐功偉業可留到寫結案報告時再來詳敘。我只想知道,我的錢拿回來沒有?」

  「……沒有。」

  「什麼?怎會讓他跑了?」

  「他沒有跑,福爾摩斯──他死了。」

  「一槍斃命?你們不知道要留下活口嗎?等等……若他死了,我的錢怎會拿不回來?這究竟是──」

  「你冷靜些,福爾摩斯!喔!拜託你躺回去,不然毛巾裡的冰塊就要掉了。」雷斯垂德兄長般的訓斥道,將我推得倒回枕頭上,再把快滑落的冰毛巾拉回我前額壓緊。「布雷茲特里特開槍射他腳踝,但他倒下後,卻將你那疊捆好的紙鈔往旁一拋,而巷子裡突然竄出一道褐髮人影,接住了它。我和布雷茲特里特本來要調轉槍口,但見那人側影清秀嬌小,只是個少年,就猶豫了一下。這時一輛雙輪馬車衝出來,褐髮少年躍上車;我們連坐騎都沒有,只能眼睜睜看著馬車高速開走──」

  「你沒資格像邁克羅夫特一樣對我訓話!」我霍地坐起身,毛巾掉到了棉被上,胸中燃著對十一年來的辦案收入瞬間歸零的怒火,叫道:「那褐髮少年和駕馬車的人是誰?你們不會從麥納爾口中逼問出來嗎?不過是腳踝中彈,怎麼會死?」

  「他服毒自殺了,福爾摩斯。」雷斯垂德迎上我的眼神,沉著的道:「他趁我們注意力都放在褐髮少年身上時,掏出一把事先準備好的葉子嚼吞而下──莫頓昨晚送來驗屍報告,說那是夾竹桃葉。我們趁他捂著肚子、渾身抽搐、不停嘔吐時追問他,他只來得及說出你的姓名,就斷氣了。我猜到敵人要對付你,馬上趕來貝克街,再慢一秒,你恐怕就得躺在警場冰櫃裡。這已不知是我第幾次救你了,福爾摩斯,請你別衝我大吼大叫,尤其是你之後搞不好還要跟我借錢。」

  臥室裡一片死寂。我瞪著警探不知多久,才別開目光,注意到赫德森太太一臉的緊張、焦慮和關心。想起我的偵探事業對她造成多大的傷害,我的怒火終於轉弱,化為深沉的無力感,「蓬!」地倒回枕頭上,順手將冰毛巾擱回額上,閉起雙眼,低語道:「闖進赫德森太太住處的那兩個人呢?使鋁棒攻擊你的傢伙該沒死吧?沒問出什麼嗎?」

  「情況幾乎一樣──我擊傷他膝蓋後,奪走他的武器,立刻為你止血及替赫德森太太鬆綁;等我回頭要來審訊他時,他也嚼夾竹桃葉喪命了。」雷斯垂德嘆道:「他們三人的幕後主使可真不簡單,竟能控制手下到這種程度。」

  「事情沒那麼簡單,雷斯垂德。」我沉吟道,仍未睜眼。「我記得其中一人說過,是一名公爵出價五百英鎊,雇他們來此洗劫。拿錢辦事的流氓沒道理對雇主如此忠誠,忠誠到不僅拒絕我開的雙倍價碼,更在任務失敗後服毒自盡,以免洩露雇主身份,除非……雇主以他們重視的人──比方說妻小或朋友──作要脅。我有點印象,那兩人一個姓曼德森,另一個叫蓋提,而搶銀行的那人你已曉得姓名──從他們的身分背景去查,也許可以揪出幕後主使者。」

  「這我會去查的,不過我還有事要問你。」雷斯垂德語聲轉為嚴肅:「你昏迷時,夾克內袋掉出一本占星書,那跟特雷波夫謀殺案有關嗎?」

  終於問到了……我深吸口氣,張開雙眼,對赫德森太太道:「我頭有點暈,可能冰塊開始融了……你能不能幫我去浴室把毛巾重新弄冰,赫德森太太?」

  等房東太太離開臥室,雷斯垂德忙起身關門,回床邊坐下,壓低語聲道:「案情有重大進展了?不然你幹嘛支開她?」

  我長長吐出口氣,低聲道:「書是莫里亞蒂送的。」

  「什麼?」雷斯垂德失聲道。

  我曉得赫德森太太隨時會回來,因此扼要敘述我在大英圖書館希望落空,到攝政公園散心時,得教授「好心」贈書的經過。聽完後,警探搔搔下巴鬍渣,又搓了搓左鬢微泛灰的髮,思索道:「我實在不懂,他幹嘛幫你?而且他幫你的過程,就像……完全掌握你的一舉一動。既然他連破案關鍵的書都可弄到手,想必也知道凶手是誰,對吧?那他為什麼要幫你破案?自己去找凶手算帳不就成了嗎?」

  「我不知道……我也很想知道。也許一切的解答──」我接過雷斯垂德從夾克內袋掏出來還我的那本書,緩緩道:「就在書中。對了,」忽然想起他早先的話中有話,問道:「你為什麼說我之後搞不好還要跟你借錢?我書桌抽屜裡不是還有二十鎊?」

  「你不曉得你這次傷勢多重,福爾摩斯!光頭頂就縫了十一針,前額裡有幾片碎瓷更花了好大功夫才被取出。總之呢,」警探搖頭道:「扣掉付給奧克肖特爵士的醫藥費,你只剩五鎊了。」

  五……鎊!光房租每週就要三鎊半,加上辦案所需的車馬費及電報費,我恐怕撐不到三天,就得囊空如洗了。我呆了半分鐘,才喃喃道:「看來這次……非得在三天內抓到凶手不可了。」

  雷斯垂德不解的道:「抓到凶手跟你的錢有什麼關係?格烈德韋恩爵士是向警場報案,又不是委託你辦案,他未必會付你酬勞。好吧!或許我可以向他要些錢,來補你的醫藥費,畢竟你已在辦案中受傷,雖然這兩件事未必──」

  「有關,對嗎?不,」我凝視著老戰友的黑眸,一字字道:「我的直覺告訴我,這兩件事有莫大關係。」 

  「你的意思是……」雷斯垂德倒抽一口氣,失聲道:「派人來洗劫你和赫德森太太的傢伙,就是特雷波夫謀殺案的真凶?」

  「你不覺得,從你的描述聽上去,那名抄起我銀行定存的褐髮少年,跟在敖德薩訂下飯店房間的金髮小伙子艾克泰爾,很可能是同一人?對擅於易容的人而言,要改變髮色並不算難……」此時一陣暈眩襲上腦際,我按著頭頂,過了幾秒,才恢復說話的力氣,緩緩道:「我一點左右抵達大英圖書館,一點半離開,兩點在攝政公園遇見莫里亞蒂,而你兩點十五分獲報銀行發生搶案……你不認為這一連串的事並非巧合?連建議我借這本書來看的葉慈,都不知道我幾點幾分會去圖書館,凶手卻瞭若指掌!他當時肯定人在圖書館,或他的手下在借書櫃台附近,聽到我和館員的爭執,曉得我快破解謎團,便緊急雇人來打劫我。」

  「打劫你有什麼用?」

  「讓我欠缺足夠財力追查他的下落。由此可知,他的老巢必不在倫敦。」我深吸一口氣,瞥向門口,輕聲續道:「他雇的人連赫德森太太也搶,該為徹底斷絕我的資金來源,可見他了解我的性格,清楚她在我眼中不只是普通的房東太太。但他沒去找你或華生麻煩──比方說,洗劫你們的住處──亦未打算置我於死地:如非赫德森太太撕破他雇來的人的面罩,我又恰巧闖入,那兩人頂多把我們綁起打昏,未必會下殺手。」

  「這凶手真奇怪,為什麼不順手殺了你呢?」警探搔搔脖子,蹙眉道:「你沒錢又怎樣?他不知道你曾跟我、跟布雷茲特里特,還有跟你哥借過錢嗎?你怎可能只因戶頭空空,便放棄辦案?」

  「這也算是一條線索。若此人真是曾與我交手的匪徒,那件案子定是我獨力偵破,對方才不知道我跟你的……」

  「友情。」雷斯垂德含笑道。

  「交情。」我立刻更正他,沒好氣的道:「我跟你只是合作夥伴:你幫我申請刑案偵辦特支費,我助你推理破案,如此而已。」

  「哦?那這樁案子眼看你非但拿不到一分錢,財產還被凶手搶光,」雷斯垂德俯身湊近我,笑得意味深長,慢慢道:「為什麼還要拚命辦下去?還是說……你很在意我又救了你一命?」

  我登時語塞,別開目光,恰好瞄見赫德森太太推門入房,捧著緊裹冰塊的毛巾,不禁暗自慶幸她來得及時。  

        △     △     △     △

   「什麼?伯德特你這混蛋,給我再說一次!薪水不能下來是什麼意思?」雷斯垂德的吼聲從赫德森太太住處傳來,隔了兩扇門,依然清楚灌入我耳朵,震得我微微頭疼,蹙起眉頭。

  「您還好嗎,先生?」房東太太的慈柔語聲飄來。我抬起頭,見她提著菜籃走進起居室,滿臉關切。「要再請爵士來看一下嗎?」

  現在是早上十點,我甦醒後七個小時。我已回到鋪滿物證及線索的起居室,坐在地毯上,研讀莫里亞蒂送的占星書,而雷斯垂德則到赫德森太太住處去借用電話──我的寓所裡並未裝設電話──先後打給布雷茲特里特及伯德特總長。

  「不必了,赫德森太太,你也知道我沒錢了……」我話語微頓,等著她說出「那就請華生醫生來看啊!」,但她雙脣微開似閤,終究沒說。我只好輕咳一聲,續道:「下週的房租我暫時付不出來,你最近不必為我準備三餐了,我……能再撐幾天。」

  赫德森太太「碰!」地放下菜籃,裡頭傳來「匡啷!」聲和奇怪的「喵嗚──」聲,俯望著盤腿坐在地毯上的我,沒好氣的道:「說什麼呢,福爾摩斯先生!您頭部受傷不輕,近日來沒吃好,沒睡好,心情又低落,再不多吃點,哪有力氣破案呢?您瞧,」從菜籃中掏出幾個罐頭,上頭標籤分別貼著「梨子」、「肉絲」、「鳀魚」、「番茄」和「豌豆湯」,含笑道:「菜錢不夠,我可以暫不買新鮮食材,改買罐頭嘛!這些加起來還不到三先令。您就別擔心了,先生!」將罐頭放回籃內,輕快離開起居室。

  我呆望著她勾著菜藍的背影消失在門後,想說聲「謝謝」,話到脣邊,卻說不出口,低頭茫然瞧著夾在占星書間的,特雷波夫先生死前手寫的算命客戶清單,直到警探的黑靴映入眼簾。

  「吼完了?」我抬頭望去,淡淡道:「伯德特又來整你了?」

  雷斯垂德一屁股坐在我身旁,後仰靠著扶手椅肥厚的棉布椅腳,氣得滿臉通紅,恨恨道:「說什麼我這個月有兩天沒按時值班,依規定須延遲兩周領薪,以示懲戒。哼!我跟你去敖德薩時,明明已上繳公假單!我看不是途中被葛萊森還是瓊斯扣下,就是伯德特看到了,卻裝作沒看到!布雷茲特里特那邊也是!伯德特對弓街分局的局長施壓,讓他兩個月後才能領到薪水。」

  「此事絕非偶然。」我十指抵著下巴,沉吟道:「伯德特雖三不五時整你,但這次……剛好在凶手派人來洗劫我和赫德森太太之後,未免也太巧了。記得那叫曼德森的黑人匪徒說,雇他的人是位公爵,也許是此人找上總長,而伯德特早看你不順眼,遂一拍即合。」

  「聽你這麼說,凶手恐怕也清楚我和布雷茲特里特,及我和你的關係,可我實在想不出我和你經手的案件中,有哪條漏網之魚是公爵……等一下,」警探坐直身子,朝我瞧來,愕然道:「他沒全堵住你借錢的管道呀!你哥和華生醫生他就沒動,不是嗎?」

  「我絕不會找邁克羅夫特借錢。」我冷冷道:「這樣只會給我哥恥笑我的機會。」

  雷斯垂德高舉雙手,嘆道:「好啦好啦!你們兩兄弟的恩怨情仇我不管,但敵人沒動華生醫生,的確很奇怪,畢竟你還是有可能找他借錢:他說不定可透過華生夫人,去跟弗里斯特夫人借一些來應急。凶手既如此了解你的人際關係,為什麼不動華生?」

  我沉默下去。

  我不清楚凶手究竟怎麼想的,但我不會去找華生借錢,連透過雷斯垂德去借亦不願。

  我不要他知道我在辦案時受傷,不要他知道我的財務狀況已山窮水盡,不要他知道在孤立無援時,我……有多麼恨他。

  敵人不去洗劫華生,是恰巧遺漏,還是因明白我的心境?若是後者,那此人就是我碰過僅次於莫里亞蒂的恐怖對手──我一直以為除了教授,沒人能對我的內心世界洞悉得如此深刻。

  「喵──嗚!」古怪的聲音再度響起,而下一秒一道灰白影從我視界死角竄入,撲往雷斯垂德懷裡。「喂啊哇!這貓哪來的啊?」警探大叫道,手忙腳亂的想把窩在他胸前的那團小東西撥開。「我都不知道你哪時養貓了!」

  我呆了半秒,記起先前房東太太放下菜籃時裡頭的聲響,搖頭道:「該是赫德森太太帶回來的。把貓給我,雷斯垂德──此案我已破一半了。」

  雷斯垂德鬆開手,看著貓跳到我大腿上,旋即瞪著我,黑眸內滿是震驚,失聲道:「你看到貓就能破案?你……你腦袋瓜是用什麼造的啊?」

  「貓不是重點!在牠出現、在你進來前,我便推斷出凶手是名單上的哪一人了。」我沒好氣的道,垂下目光,凝視著這隻帶有漂亮灰斑的白貓,深撫牠背上的柔亮白毛。儘管我聲稱「貓不是重點」,但當牠薄薄皮毛下的體溫透過我指尖傳入體內,而牠清澈專注的淡褐雙眸望向我時,我不知不覺平靜下來,思路亦更清晰,探出另一手翻開那本占星書,開始侃侃而談: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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補充及註解原作梗:

 

H擅長擊劍、棍術和拳術和巴利茲柔術來自原作血字的研究》案及空屋》案,不過擅長飛刀的部份來自我的第1篇福爾摩斯同人跨國宿敵案》。

 

H很久沒翻《聖經》,來自原作《駝背人》(The Crooked Man)案。

 

H臥室牆上掛滿罪犯照片,來自原作臨終的偵探The Dying Detective案。

 

H戶頭在牛津街的城鄉銀行,來自原作《修道院公學》(The Priory School)案。

 

有福學研究者考證過,H直到1902年在原作《三個同姓人》(The Three Garridebs)案中才首次使用電話,之前都使用電報,而推論出H不喜歡用電話。齋主沿用這個觀點,但有時因劇情需要用電話時,就讓大家去赫德森太太的住處(H的起居室出去右轉)打電話。

 

Mrs H買的食品罐頭價目來自《福爾摩斯的飲食與生活研究》(2015)一書中,引用十九世紀的《新畢頓夫人的每日料理》中的英國罐頭價目:梨子罐頭9便士,肉絲罐頭9.5便士,鳀魚罐頭5便士,番茄罐頭4便士,豌豆湯罐頭7便士,合共34.5便士。當時一先令等於12便士,因此Mrs H採買上述罐頭花不到3先令。

 

 

謝謝大家耐心閱讀完Part4

也歡迎你們留言分享心得!

凶手身分呼之欲出!Part5裡福爾摩斯就要展開推理了!

順帶一問,有人猜到那隻超可愛的貓是誰送給赫德森太太的嗎?

10月中會貼《孤獨的偵探》5上來(104.10.15.已貼上Part5, 請點此閱讀),

敬請期待!

閒逸齋主人莫凡 104. 9.22.11:16AM.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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